柴火是火

人是一种两栖动物,同时生活在物质和精神世界中。

【188】收藏未遂 43



简介:过年七天乐——乐个屁!188纷纷进局子,“收藏家”一车拉走了十位家主和——咦?


43. 加人


      返程车流迎来了又一次拥堵。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一片,消防车的警铃平日里再怎么嘹亮,此时混迹其中也变成了无奈的呜咽。满车消防员这会儿一个个急得汗流浃背,挤在窗前徒劳地看着百米外的大厦火光冲天,细长的楼体好像一支祭奠的蜡烛,滚滚浓烟就算在黑夜里也清晰可见。

      而此时大厦下面,人群也已经乱成了一团。衣装单薄的幸存者在寒风中哭着打电话,围观的路人举着手机把周边挤得水泄不通,每当楼上爆开一团火花,他们就发出一波海啸般的惊叫——

     “天啊!快看!”

     “上面还有没有人啊?”

     “消防员呢,消防员怎么还没到……”

     平日里只负责进门卡的小保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紧握着手里一卷宽胶带慌慌张张地挤开人群,找到了那个一直在混乱中主持大局的人。

     “警官,这是你要的东西——”

      地上的救世主正忙着,头也没抬,跪在地上麻利地撕开一片卫生巾压到了一个女生淌血的小腿上,拉过她的手覆在上面,命令道:“按住。”

     等那个抽抽嗒嗒的女生按紧了,他才松手站起来。

     小保安赶忙把手里的宽胶带往前一递。

     宫应弦没接,伸手给他指了几个方向,“缠到树上封锁现场,另外叫几个人把那边看热闹的轰走,不然待会儿消防车连停的地方都没有……”

      小保安连连应着,赶紧转身去了。

      几分钟后,四五辆消防车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赶到。仅仅从远处看到的就已经让消防队长觉得不容乐观,而开近了以后车窗外的第一现场更是让他头皮发麻。队长收回视线,在心里求了遍菩萨,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才站稳脚跟,眼前已经多了个长得跟明星似的人。

     “市局刑警。”对方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证件,“现场了解到的情况,这楼一共二十一层,起火点在十七层东侧档案室,加班人员主要集中在三处:二层客服,十三层旅游部和十五层的财务,楼上一共三个餐厅,但春节期间只有十层开放,事发时大多数人都在十层用餐,目前逃出来的只有四五位存在烧伤,有两位比较严重的已经简单处理安置在了那边,这儿的保安队长正在统计有没有其他被困人员——还有什么问题么?”

     消防队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保安队长是哪位?”

     “在那边。”宫应弦冲远处一个大叔招了下手。

     大叔正和一位幸存者说话,比了个马上来的手势。

     消防队长叫过几名队员快速安排了一下人员部署,这时救护车也赶到了,宫应弦把该说的又给他们说了一遍。

     领头的医生看了看消防的人,又看了看穿着皱巴巴西装长裤、白衬衣上斑斑血迹的宫应弦,疑惑道:“你也是消防员?”

     “……消防员家属。”

     医生一脸了然,“行,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宫应弦本来也无意于继续掺合119和120的事。消防队和急救人员来了以后现场秩序好了很多。他就近找了个花坛沿一坐,摸出手机想问问洛羿那边的消息,这才想起来方才手机被洛羿摔坏了。

     借一部吧。

     宫应弦避开了忙成一团的消防向救护车那边走,他现在上身只剩了件单薄的白衬衣,正好可以借条毛毯什么的。任燚还没找到,他不能感冒。

     前方几名伤者已经被转移到了救护车里,其中一名之前昏迷的小伙子也已经醒了过来——不仅醒了过来,小伙子情绪十分激动,他全然不顾医护人员的安抚和身上捆绑的固定带,一个劲儿鲤鱼打挺似的想坐起来。

     “婷婷!婷婷还在上面!”

     医护人员举着针,一边试图把他固定住一边不停安抚:“先生,我跟您保证,消防人员正在尽全力营救所有被困人员……”

     “婷婷!婷婷——”小伙子绝望地喊道,“救救婷婷,她在十九层,你告诉他们啊、婷婷在十九层……”

     宫应弦大步过去按住担架,“你说十九层还有人?”

     小伙子满脸是泪,也顾不得眼前这个愿意听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人了,“婷婷他们在十九层……”

     “具体什么地方?”

     小伙子抽抽嗒嗒,有点语无伦次,“餐厅、在餐厅,婷婷她们点了外卖,在十九楼的餐厅吃,我当时在和她视频,后面的盆栽炸了——”

     “你说什么?”消防的人也被引过来了,“什么‘盆栽炸了?’”

     “对、我不知道,我们在视频,她背后的盆栽炸了,然后就起火了、她们想跑,当时现场还有一个男的、自称是消防员……”

     宫应弦心里咯噔一下,逼问道:“什么消防员?怎么会有消防员?!他长什么样!”

     小伙子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嘟哝“婷婷、婷婷。”

     “这位先生,你得松下手。”医护人员把宫应弦揪着小伙子衣服的手拽下来,招呼同事把担架抬上救护车。

     宫应弦被撞到一边,脚底有点发飘。

     他仰头看着熊熊燃烧的大楼,十七层以上已经全部起火,玻璃上的反光给人一种大厦将倾的幻觉,它像块随时会坍塌的墓碑,阴恻恻地等着他用血肉写上自己的名字。

     宫应弦拨开人群,找到消防队长。

     “我得上去。”


     五分钟后,在他一番说服下,宫应弦穿着一身沉重的消防服回到了他本来永远不想再回去的火场。

     虽然从十七层以上才有明火,但十四层开始就已经超出了体感适宜的温度,刚在楼下风干的衬衫不一会儿就重新浸透了汗。宫应弦湿漉漉地跟在一队消防后面,恨不能立刻上到更热一点的地方。

     等一队人马冲上起火的十七层,整层楼已经一片狼籍,几名消防员用水枪压着火焰,勉强为他们开出一条路。十八层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高温中某些变形的钢筋不堪重负,坍塌的墙面把通往楼梯间的道封得严严实实,一班人迫不得已只得绕了个大圈从东面上去。

     由于起火点正是在东面,今天刮的又是东北风,他们上到十九层的时候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十九层是个餐厅,中间连个能稍微挡一下的东西都没有,火一烧起来简直势如破竹。带队的队长不得不把队员分成两组,一组留在东边大面积扑救,一组赶去西边救援。

     宫应弦紧紧跟在第二组人后面。他们穿过烟障,终于在浓烟中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咳嗽。几人循声赶去,在一根柱子和一面塌了的墙形成的安全三角区里发现了几个人影。

      由于吸入了太多烟尘的缘故,大多数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根本没有力气自己往外爬,他们就只能一个一个地往外拉。

     狭窄的空间对宫应弦这种身材高大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他手脚并用地往深处钻,手掌和背都擦出了血。他一边拉人一边探头往里看,可烟尘刺激着黏膜,什么也看不清……他拉出了一个小姑娘、一个中年妇女、然后又是一个小姑娘、一个胖男人、又一个小姑娘。拉到最后,终于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宫应弦心急如焚地爬过去,扣着肩膀把昏迷的男人翻过来……

     不是任燚。

     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但还是双手穿过男人腋下,赶紧拖抱着把他弄了出来。弄出来以后宫应弦把人交给一名消防员,自己甩甩头,爬向刚救出来的一个还醒着的小姑娘。

    “刚才和你们在一起的是不是有位消防员?”

     那姑娘神情已经有些呆愣,眼珠一动,费劲地找到他,点了点头。

     宫应弦立刻急了:“他人呢?!”

     那姑娘眼神飘忽起来,声音也低了:“我们接到电话,楼上有、被困老人……”

     “谁打的电话?楼上怎么会有老人?!”

     那姑娘嘟哝了句什么,身子一晃就倒进了他怀里,在她昏迷前,宫应弦只隐约分辨出了两个字:方姐。

     他心里爬上一层恐惧,脱了身上的消防外套把这位幸存群众裹起来交给了附近一名消防员,然后抄起了一把消防斧。

     “你干什么!”对方喝道。

     “楼上还有人。”宫应弦把衬衫袖子挽了起来。这楼一共二十一层,他现在身处十九层。还有两层。

      两层——柴忆青会把任燚骗到哪里?

      他扫了一眼楼层指示图,然后几乎没有犹豫地直奔二十楼的运营部去。他不知道当年周峰的办公室到底是哪间,不过眼下也只能赌一把。

      二十楼的火势不大,至少没有形成封锁之势。宫应弦的眼部黏膜这时候已经被刺激得通红,他抹了把眼睛,在烟雾中尽可能弯腰压低身体,扶着墙一路找上去,绕了半天,总算看到了管理层的单间办公室。宫应弦跳上桌子飞奔过一片工位,跑过去撞开了门——

     “任燚!”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热浪涌进屋,转椅在气流中吱呀转起来,像某种微弱的呼救。

      宫应弦手指在门框上收紧,整个人有点慌了,扭头就往隔壁跑,可是隔壁也没有人。

      他沿着走廊一路跑下去,越跑越慌,没有!怎么会没有!这一层写字楼少说也有上千平米,要在火势蔓延过来之前挨个跑一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想啊!想!宫应弦听到他的大脑正呼呼地高速运转——还可能在哪里、柴忆青还可能把人骗到哪里!

      所有画面、所有线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他眼前接连闪过,方姐的脸、周峰的档案、《收藏笔记》、市局的四百万、他想到柴忆青搂着他的腰,像蟒蛇缠住猎物、孩子风铃般的笑声从遥远的记忆里传来,游乐园中旋转木马不知疲倦地在晴天下旋转,那个曾在照片里被撕掉的孩子已经在阳光下长大,他穿着汗浸的白衬衫从明媚夏日里小跑而来,满怀算计又义无反顾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林允峰。

       林、允、峰……

       林家。周峰。林允峰。

       宫应弦猛地睁开眼——如果允是个动词呢?

       允、允诺、允诺什么?

       风把烟吹薄了,远处的楼层指示牌一个小小的箭头向上指:董事长办公室。


       二十一层,董事长办公室。

       此刻的办公室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满地的照片诉说着一种气数已尽的悲凉。宽大的红木桌后,一个老人满把抓着一支红色蜡笔正在涂鸦。

      他似乎感受不到周围飙升的温度,只一心一意地在又一张全家福上熟练地添上一个简笔的男孩——火柴一样的四肢,圆圆的脑袋,老人为他空白的脸上补上绽放的笑容,然后像撒花一样把照片向空中一扬。

      照片落叶般旋转着落到地上,没入其他合影。老人吃吃笑着,透明的津液从嘴角流下来。

      而在他脚边,任燚收回胸腔按压的手,附身对着一名昏迷大汉又吹了一次气。

      五、六、七、八……快醒啊!

      任燚拼命压着大汉的胸腔,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大汉眼皮一动,终于醒了过来,只是眼神十分混沌,似乎有点搞不清自己在哪里,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疼。

     “啊……”

     “别动!”任燚把他的手从伤腿上拉开,“我刚包扎好,你感觉怎么样、能走吗?”

     大汉咬紧牙关,任燚把他的手绕到自己脖子上,这人比他高至少一头,他两腿打颤,但好歹是把人拉起来了。

     “走,那边!”

      火势已经逼得很近了,火苗蔓延到附近一盆半人高的散尾葵立刻引发了又一场小规模的爆炸,一声爆响中残叶、泥土和碎瓷片带着火星四处迸溅。任燚偏身躲了一下,背上登时传来一片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骂了一句,脱下外套踩灭了上面的火,连拽带背地把大汉扶到了楼梯口安全处,又折返回去救另一个不省人事的家伙。

      第二个人块头更大、昏迷程度更深,任燚怎么拍他的脸都没反应,只得整个人往背上拉,等把这个人也弄了过去,他两条腿都已经有点不听使唤。

     他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去弄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就这么会儿功夫老头已经又完成了一幅大作,正开心地举在空中挥舞。

     任燚一手揽过他的肩,一手去夺他的笔,“大爷,咱得走了!”

     老头扭头看着他,从神情看他似乎根本没听懂任燚在说什么,只生气他打断了自己的创作。

     这会儿十万火急任燚也没功夫跟他讲道理,半挟持着老头往安全的地方去。老头稀里糊涂、不情愿地被他带了几步,忽然开始挣扎。

     “不!回去!”

     “你回去干嘛啊!”任燚急得满头都是汗,这老头虽然力气不大,不过毕竟上了岁数,骨头架子精瘦,他怕一用力真把哪儿掰折了,只能连哄带劝地拦着人,老头却忽然间固执起来,“回去!要回去!”

     他十分执着地伸着手臂,似乎是想够什么东西。任燚扭头一看,满桌都是蜡笔和全家福,只有一张单人相片用相框框着。他折回去把带相框那张够过来,“你是想要这个吗——”

     老人嘴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叫声,急切地来抢他手里的照片。

     任燚本来这会儿腿就打颤,被他这么一撞,整个人身子一歪,把桌面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全扫到了地上。

     他捂着肚子吃痛地抬起头,桌边的花盆已经摔了个粉碎,泥土混着某种粘稠的液体蜿蜒过地板,准备和火焰汇合。


      宫应弦惊恐万分地看着地板上粘稠的液体蜿蜒着准备和火焰汇合,那橙红色光芒在他瞳仁里肆意跳跃、激起一片深深的恐惧——太近了!任燚离得太近了!这点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任何人逃开……

      两人隔着火焰相望,宫应弦眼睛一片赤红,他宁愿烧的是自己、如果他能把火引过来……宫应弦挥起斧头,毫不犹豫地向身边的玻璃窗砍去。

      咔嚓!

      高温下脆弱不堪的玻璃在尖利的斧刃之下一击而破,嗅到了新鲜空气的烈焰像敏捷的猎狗般在离任燚不足一臂之遥的地方刹车,调转方向向更大更丰美的猎物扑去。

      宫应弦拼了命地向前跑,边跑边拖着消防斧将创口无限划大。一面又一面的玻璃接连碎裂,源源不断的冷空气从碎裂处疯狂地涌进来,火舌在其中挣扎、壮大,化身成一面火墙,追着他的脚跟咬。

      等任燚拖着老头退到了安全区,宫应弦扔了斧子,纵身一跃扑到了一块格挡后面。他尽力抱住膝盖缩起身体,感觉一股热风从头顶呼啸而过。

     “应弦!!”

     宫应弦呛咳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过向他跑来的任燚,“走!”

     两人飞奔进楼道,宫应弦chuan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张开手抱住任燚,连胳膊都一起抱着,跟抱枕头似的,下巴垫到他肩上,全身微微发抖。

     任燚上下摸着他的背,耐心地哄着:“没事啊、我没事……”

     两人还没来得及好好珍惜这一刻,楼下就响起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烟尘里闪出一队消防员。任燚轻轻推了推他,宫应弦吸吸鼻子,也立刻恢复了刑警的状态。

     任燚和冲上来的消防队长点过头,几句话交代了一下这层的情况。

    队长给他们留了个人帮忙把群众带离现场,然后就招呼剩下的人拖着长长的消防水管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留下的那名消防员不算高,宫应弦干脆把全昏迷的那名大汉拉到了自己背上。

     大汉肌肉结实,看起来不轻,任燚擦了擦宫应弦眉弓上的汗,担心道:“行吗?要不我来吧?”

     “没事。”宫应弦把人往上掂了掂,“走吧,赶紧离开这儿。”

     消防员扶着腿伤的那名大汉,任燚则弄着那个疯癫的老头。折腾了这么半天,老头吸进了不少烟尘,人已经有点迷瞪起来,任燚半推半拉地带着人往下走。

     楼梯间已经被上来的人开出了一条安全通道,大多数起火点也已经被扑灭,几人下去的时候没再遇到什么事。

     等一队人马出了一楼大厅,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松懈了下来。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赶了过来,宫应弦不客气地把昏迷的大汉往上一扔。

      任燚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看着还在冒烟的楼,忍不住感慨道:“闹到这份儿上咱们没受什么伤简直是个奇迹……”

     宫应弦不置可否,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就往疯癫老头的担架走。

     “怎么了?”任燚连忙跳起来跟上去。

     宫应弦没解释,径直来到老头面前,老头这时候已经被医护人员用护带固定住了身体,手里却还抓着那个相框。

     他看着宫应弦黑着脸走近,预感到了什么似的想把相框藏到怀里。宫应弦冷笑一声,一手扣住老头的手腕,另一手粗暴地把相框拽了过来。

     一旁的医护人员发出了一声抗议的惊叫。

     宫应弦没理会,拿着相框、头也不回地拉着任燚走开了。他把相框拆了,检查了一下随手扔到一边,看着里面的半张照片。

     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子笑得开心极了。今天是他的生日,男孩手里端着个三人份的样式最普通的那种水果奶油蛋糕,头上的纸王冠向全世界彰显着他就是今天家里的国王……然而这一幕全世界并不会看见,独栋别墅的花园被一圈比成年人还高的院墙围着,把男孩的快乐紧紧禁锢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里。

     地上的影子显示男孩似乎是与另一个成年男人站在一起,不过照片把他撕得很干净,男人连一个袖角都没有落下。

     宫应弦把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一行漂亮的钢笔字:送你一台时光机,咱们从头来过?

     落款:另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落款时间:周峰车祸前一天。

     宫应弦闭上眼,看到脑海里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回到了原位。

     “怎么了。”任燚担心地脱了外套往他身上披,“这谁啊?”

     宫应弦拉下外套塞回他怀里,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任燚估摸着这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算了,回头再说吧……咱们待会儿跟救护车走吧?”他好声哄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但闹成这样检查一下也放心是不是……”

     宫应弦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小宫?!”

     任燚探头一看,眼睛就亮起来:“于哥!”他推了推宫应弦,“哎老宫,你们管事儿的来了……”

     宫应弦闷闷地“嗯”了一声,脸色不太好地转过身。

     一个略有些发福的老警官朝两人大步走来,脸色比他还不好。

     宫应弦垂着眼睛,立正敬了个礼。

     老警官脸色更差了,“小宫,我怎么记着前几天我给你停职了呢?”

     “……我也这么记着的。”宫应弦生硬道。

      老警官怒了:“无组织无纪律!回头你给我写个万字检查!全组朗读!”

      工作上的事任燚也不好插话,就默默地把外套披回了宫应弦身上,宫应弦这会儿里面那件唯一的白衬衣已经连烧带刮,破烂得不成样子,白净的脸上也到处是灰,不过神色还是一样倔强。

     于警官看着,神色不自觉地缓和下来,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安生几天呢……”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宫应弦,“先去医院吧……正好我这边也弄完了,走,我送你们过去。”

     宫应弦面色有些犹豫。

     任燚瞥了他一眼,转身对老警官笑道:“那真是谢谢于哥了,要不您先过去吧?这次救火的队长我认识,我们跟他打声招呼再走。”

     “行,我车里等你们。”于警官指了指远处停着的一辆白色比亚迪,“那辆,就因为这个放火的王八蛋,大晚上的半个市局都被拉来加班……”

     他念念叨叨地转身走了。

     “怎么回事?”任燚把宫应弦拉到一边,低声问。

     宫应弦神色有些不对,“你认识邵群对么?李程秀手里那张死亡证明……你应该见过他的脸。”

     “嗯。”任燚点点头,“怎么了?”

     宫应弦扫视了一下四周,从裤兜里取出了方才那半张照片偷偷塞进他手里,“这个你拿着,邵群没死,他待会儿会找到这儿,把这个给他,他会明白的。”

     “不能让他来医院找咱们吗?”

     “于哥在,很多事他不方便。”

     任燚犹豫地看着他,“可你……”

     宫应弦耍起了大小姐脾气:“你留在这儿帮我把东西给邵群,我就跟着于哥去医院,不然我就不去了。”

     任燚拿他没办法,只好把那半张照片装进了口袋,“行吧,你手机还在身上吗,我待会儿怎么找你?”

     “我手机坏了。”宫应弦顿了顿,“但我拿了洛羿的定位器,他们肯定能找到我……”他眷恋地摸了摸任燚的脸,忽而又认真道:“你真认识救火的队长么?”

     任燚哭笑不得:“怎么这么会儿功夫你还要抓紧时间吃个醋。”

     宫应弦撇撇嘴,“认识就认识呗,反正你谁都认识、谁都熟。”

     任燚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瞧你,认识是认识,但不太熟,再着了,人家这会儿忙着呢,哪儿有功夫理我啊……”

     “嗯。”

     “行啦,赶紧走吧。”

     宫应弦往前跑了两步,又停住回过头,“你……东西拿好了,别乱跑。”

     任燚敬了个礼:“遵命!”

     他看着宫应弦跑向白色比亚迪,老警官正扶着车门等在那里。宫应弦钻进后座,老警官回头看到他,身形似乎是滞了一下,但距离太远看不很清。

     任燚朝两人招招手。

     老警官似乎没看见,回身甩上车门。

     宫应弦的脸消失在了黑色的玻璃后。


     眼前黑色玻璃上多了张帅气的脸,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无情地抽走了他手里把玩的那支烟。

      赵锦辛从窗前回过头,“……黎叔叔。”

     “叫什么都没用。”黎朔手腕一翻把烟藏到背后,“这里是病房。”

     赵锦辛揽过他的腰,笑容乖巧:“我知道,我就闻闻。”

     黎朔不置可否,把烟丢到了垃圾桶,“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个,邵群给你的?”

     “我手腕还没好,我哥怎么会给我这个。”赵锦辛嘟着嘴巴,偏头示意了一下床头柜,“呐,那儿找到的。”

     “应该是之前那位警官留下的吧。”一旁的丁小伟猜。

     黎朔和赵锦辛齐刷刷回头,“有警官来过?”

     “嗯。”周谨行削着苹果,长长的苹果皮从小刀里掉下来,“刚才你们去换药的时候,他来取之前落在这儿的文件。”

     黎朔一看,文件果然不见了。他摸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消息,虽然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不过取走了却没人说一声,黎朔总感觉这事办得不太周全。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发个消息问一下,赵锦辛忽然问:“是那位姓于的警官吗?”

     “不知道姓啥。”丁小伟说,“一个四十来岁的男的。”

     “那应该就是他。”

     “说起来人家当警察的也够不容易的。”丁小伟接过周谨行递来的苹果,“他说他这个春节就没歇几天,这不,才拿到东西,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估计他待会儿见着宫警官俩人儿还得说道说道,你说他们这种情况是得给个加班费吧?”

     “节假日加班按理说是有三倍工资的。”周谨行说,“不过宫警官之前被停职了的话……”

     “等等。”赵锦辛打断道,“于警官是找宫应弦去了?”

     “对啊。”

     “他这么跟你们说的,就说他找宫应弦去了?”

     周谨行不明所以,“他是这么说的。”

     赵锦辛严肃道:“他怎么知道咱们和宫应弦有联系?他又是怎么知道宫应弦现在在哪儿的?”

     丁小伟心里咯噔一下,忙吞下嘴里的苹果:“他说是你告诉他的啊。”

     周谨行放下了手里的小刀,神情也严峻起来:“你们没说过。”

     这不是个疑问句。

     赵锦辛没说话,直接掏出手机开始给邵群拨号,黎朔也竭力保持冷静:“他有没有说他这个时候去找宫警官是做什么?”

     丁小伟张了张嘴,却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说了。”周谨行哑声道,“他说宫应弦停职结束了……他去把枪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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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保家组的支线画风要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可以是打人,他俩得是救人

万字检查怎么写?当然是哥哥们一人分一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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