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是火

人是一种两栖动物,同时生活在物质和精神世界中。

Glassglow玻璃辉 「第三章:B与C」

敏感字...敏感字...哪里有敏感字!!><转了半天终于转成了图片

楔子点这里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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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lin依然在白天出去,也依然不说自己是去哪里。他总是给Bradley做好午饭(“哦?我从来不知道十一点起床的人还需要吃早饭。”),塞到冰箱里(“你确定你会用微波炉吗,殿下?”),并在床头柜上给他留张纸条:午饭在冰箱里。

       就好像他会忘记午饭在冰箱里似的。

       午饭总是在冰箱里,有时是意大利面,有时是一碗沙拉配着一小块牛排(“不你现在不能多吃肉”),有时则是几块金枪鱼加蛋黄酱三明治。但这些总是放在冰箱里,总是。Bradley旋开冰箱,万分惊讶地发现午饭今天还在冰箱里:那个边上印着黄色小花的蓝盘子就在冰箱冷藏室从上往下数第二层。总是这里,昨天是,前天是,“明天也会是,”Bradley大声预言,瞧,他并不需要戴个尖尖的傻了吧唧的巫师帽也可以做出一个准确的预言。他取出今天的午餐:一个夹着法兰克福香肠的汉堡在盘子中间正襟危坐,没有薯条。他把盘子塞到微波炉里,把那张写着“午饭在冰箱里”的纸条揉成一团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没进。他一会儿就会捡起来的,Bradley对自己说,他一会儿就会用正规的自由落体的方式让那张废纸掉进垃圾桶的。

       三两口消灭了那个汉堡以后,Bradley又开了一瓶橙汁,喝到一半的时候他打开了电视。新闻台一个记者正在现场连线,他调到了静音,只能看到那个身穿红大衣的精瘦女人唾液横飞地喷着话筒,几乎趴在了镜头上,她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似乎她身后那棵倒掉的树还不够说明飓风的能量似的。Colin真该告诉他他去了哪里,Bradley突然有些懊恼地想,那个小瘦子,如果到了这个记者在的——他眯眼瞅了瞅——德文郡,那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喝掉Colin藏起来的所有酒来哀悼那个被风吹跑的家伙了。

       广告跳了出来。

       Bradley烦躁地起身,又试了一遍锁死的门窗,然后临时决定继续对这间小公寓进行探索活动。

       他前几天已经勘察了厨房、水房和客厅。水房里湿答答的,让他在室内感受到了伦敦的天气,他傻乎乎地在通风口那里站了一会儿,想了想他的国王父亲正在做什么(展开针对格林威治宫事件的新一轮报复活动),Morgana正在做什么(“哈,一定是在没完没了地摆弄她的头发!”)。

       也在同一天,他在厨房一个几乎被他忽视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水壶。那只水壶孤零零地躺在最下方一只扁平的抽屉里,样式老得让他笃定奥利爷爷都不会想要。也许那是一个传家宝。他拿出来把玩,却吃惊地发现里面还有一小摊水,他把水倒到一只碗里,开始试着运用奥利爷爷教给他的那种观察法。可那没用,无论他怎么嗅,把玻璃碗倾泻到什么角度,那看上去都是普普通通的水。他试着给老巫师和小王子喂了一点。两条小鱼摆了摆尾巴,转身游走,不理他了。Bradley撇了撇嘴,把水倒回到了壶里。他准备塞入盖子,却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尝一口的冲动。

       如同落叶归根,Bradley的嘴唇覆上壶口。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他曾从这个壶里喝过水。Bradley如同一个刻舟求剑的旅者一般想抓住游丝般的感觉,却冥思苦想搜索枯肠也不明白这种感觉源自何处,大脑一片空白,久久蹲在地上,直到冰凉的水顺流而下撞到他的嘴唇,Bradley才突然惊醒,把壶摆回了抽屉。

       那是四天以前。

       他的头一定在爆炸中被撞坏了,Bradley又对自己说了一遍。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橙汁洒到了裤子上。

       噢,棒透了。Bradley突然清醒过来,我居然像Colin那个女孩一样开始多愁善感神神叨叨了。棒透了。

       Bradley跳起来直奔卧室。

 

       搜索Colin的衣柜比他第一次搜冰箱还要让人绝望。相同的颜色,款式和型号。Colin真该多给他买几套衣服的,Bradley在冒着撕裂的危险扭进一条长裤的时候想,宽松款的剪裁绷在他的大腿上,而且他不得不跟个姑娘提裙裾似的提一下那两条长裤腿才能低头看见自己的鸭蹼。最后他放弃了,干脆取了条短裤,并跑到厨房把暖气提了两档。他想了一下Colin收到账单的表情,满意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卧室试图为那条大裤衩找到一条合适的皮带。他自己的那条已经在爆炸中阵亡了,棕色的皮革翻出了焦黑的边。Colin还应该给他买一条皮带的。

     Bradley为自己居然对这样一个相识两周的人如此不见外而感到惊讶,可他却觉得…理所应当,一切都是这么自然。

       结果Colin的三条皮带没有一条适合Bradley。金发少年有些懊恼地踹了柜子一脚。

       啪嗒。

       衣柜后方的木板突然被震松了,一块藏在木质纹路里的隔板迟疑了一下,然后掉下来。

       Bradley慢慢起身,探头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他一下子又跌回了发现水壶的那个午后,源源不断的记忆冲过来撞击着他的门,门背后的东西该死的熟悉,可是他却打不开。

       隔板后面藏着的是一条皮带。

       那是条非常有趣的皮带,利用奥利爷爷教他的观察法,他可以从中看出一个故事。

       这条皮带比一般的要多上几个孔。那些孔的前七个拥有一样大小的口径,应该是标配。其中第七个洞因为使用过多而多了一圈不能抹平的皱纹。后面的三个则大小不一,边缘不齐,而且一个比一个新。这条皮带的初始状态和主人身形完全契合,再加上昂贵的用料,应该是专门订制,而之后…这个人应该是结婚了,Arthur好笑地暗想,而皮带主人的爱人自己动手为发福的幸福伴侣多打了孔。

       Arthur站起身,把皮带在自己腰上比了一下。

       他的腰正好贴合着那第七个洞。

 

§

 

       Colin在沃尔玛买了牛奶,面包,还有Bradley非常偏爱的沃森牌牛肉火腿。结账出门的时候,他看到几个无精打采的员工在门口立上牌子,开始兜售特价腌蛋。在这种战乱的年代,许多人对这种保质期格外长的食物趋之若鹜,他看到其中一个穿红色工作服的员工还没拧开那个替他招揽顾客的喇叭,几个提着布兜的大妈就已经在牌子前面双眼放光地严阵以待了。

       那又不是金蛋,Colin讽刺地想。

       他已经很久不吃腌蛋了。准确地说,是1531年。黑青的纹路扭曲着蔓延在白嫩的蛋皮上,像是要把它们勒死,那些血液从皮肤中沁出,凝固成…

       所以他已经很久不买了。但今天,却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轻轻骚动着他的耳朵,如同塞壬的歌声般诱惑他慢慢走过去…等Colin再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到了那列喋喋不休的矮胖老女人间。他觉得有些尴尬,像一只哑巴长颈鹿站到了刚下完蛋的土鸡窝里。

       他买了两盒。

       在那之后他没有继续逗留,而是加快脚步回家。阳光很好,暖暖地握着他有些僵了的手。

       Colin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像一个得到了什么凤毛麟角的孩子一样等不及要去把这袋黑乎乎的蛋送去给那个家伙献宝。

       Colin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称这种左右脚轮番向前的行为称作“回家。”他之所以称这为一个“家,”并不是因为传统观念上他推开门就能感到香喷喷的烤鸡和奶酪布丁的热气扑面,一个女人跑过来踮起脚尖亲吻他——不,他想象不出那种画面,也许这更应该被称为一个单身汉的窝。他这个可怜的家伙某日大发慈悲一不小心从外面牵回了一只流浪狗,于是当他推门进屋时就能看到电视画面投出的光在他脸上左摸右摸,一群人在那个小方框里跳上跳下,乱糟糟地嚷嚷。他的书柜双门大敞,只剩一半红色液体的瓶子在堆满果皮、书、毛巾、盘子和袜子的小圆茶几上与另一个半身凌空的空瓶垂直成标准的90度角。地毯在立式空调刮出的猛烈暖流的袭击下飞起一角抵挡,他熨烫平整的小棉被在沙发上恐惧地皱缩成一个球,几个抱枕堆在门口,像是他这个不速之客一开门,反倒吓坏了这几位正要从这个可怕的空间集体大逃亡的可怜人。

       也许这不叫窝,Colin有些绝望地想,但埋藏在他体内某处的火花却噼里啪啦地开始乱蹦,难以抑制的欣喜让人愤怒地滋滋往上窜。

       也许这叫圈。

       但无论如何,这个地方——格拉斯哥卡洛街A916,它在他眼中已经不再只是一座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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